我們回到早餐店付完剩下的錢,在稍微等一下後就提著四大袋食物離開。
「嗚...兩人好像有些勉強啊!」
真的是蠻重的,我不的不承認,而且為了不讓琴柯姊拿太重,我硬是拿著三大袋移動。
「我說阿翼,姊姊我在拿一袋也沒有問題喔?」
「沒關係,當作我的訓練就好了。」
某部分原因,我的個性是屬於愛逞強的,我不太希望自己在別人面前顯得太弱,如果能有所表現,我會全力以赴。
結果我們到社區大門口時,已經有一群人站在那等我們了,帶頭的撐著一把黑色蕾絲陽傘,臉上掛著熟悉的笑容,一頭黑色長髮在微風中飄逸著。
「早安那月姊。」
「大家早安啊。」
雖然這個社區已經不完全是我的家了,但是這一幕卻有著像回到了家一樣的味道,一個大家庭的感覺。
雖然我在感嘆之餘被扇子輕擊了一下額頭,原因她不說我也知道,不過我只是笑著摸摸額頭,和大家一起往老家走去。
「一直讓你花錢,總覺得不太好呢。」
那月姊跟在一旁,不過她並沒有打算幫忙拿東西,我手上的其中兩袋倒是被清姬輕鬆地提走了。
「怎麼會,以後住在恩惠,想到要不斷讓那月姊和其他人破費,就當作我一點小小的補償吧?」
「呵,如果這點都不能照顧到,怎麼說得上是家人呢?」
那月姊收起扇子,不自覺地發出土豪宣言。
雖然這不是很正確的價值觀,但是還是有可以認同的點,然而一想到這世界上也是有養不起孩子的家庭,就會覺得很不舒服,這很像是在拿錢對旁人炫耀。
「大家有什麼不吃得嗎?裡面就是豆漿、飯糰、蛋餅油條這樣的組合。」
來到樓下,樓下的駐守人員都醒了,我將一袋配好的食物拿給亞蓮。
「不會,不管是中式還是西式、日式還是雜食,我想亞蓮都可以得。」
拉比開心的從裡面拿出飯糰發給旁邊的英靈組,隨後琴柯姊和那月姊一起搭電梯到頂樓去發放,剩下的兩袋則在家裡開始發送,大家竟然一致好評。
「真香,肉鬆和油條米飯配起來竟然這麼齒頰留香!」
「這蛋餅也不錯喔?」
其實我也不是真心想吃老味道,只是早餐店離我家近,十中挑一我只想到這家...好吧,聽我在騙。
不過大家吃的開心,我也算是鬆了一口氣,拿著自己的豆漿悄悄溜回房間,自己睡的小空間裡,她的骨灰罈靜靜地放在角落。
(如果我們是一起去一起回來,大概更熱鬧吧?)
試想一下,不過這樣的話...或許在公園裡聊天的就不是琴柯姊了吧?嗯...也可能還是,畢竟她是很機敏的,如果真的多了那麼多姊妹,她也不會死占住我的時間,她反而會刻意讓彼此都有足夠的相處時間。
「真的...哈哈...」
苦笑著,靠在牆上喝著豆漿,總覺得有些鹹呢...
「對不起。」
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出現在玻璃門前,很落寞地看著我,紅色的瞳孔清楚的印出我的身影。
「沒事,要坐下嗎?」
我拍拍床鋪,我想聽聽音會說什麼。
她點點頭,慢慢地坐在離我有一點距離的旁邊,我們兩人陷入了沉默。
(感覺不應該讓她這麼沉默的...該說什麼呢...)
腦筋稍微轉了一下,開始運用起爛梗對話模式。
「早餐吃的還習慣嗎?」
「沒有麻婆豆腐...」
(這還給不給人活?一大早就給我這種超高難度的挑戰啊?是說台灣有早上會賣麻婆豆腐的早餐店嗎?)
苦笑著,而且不小心笑出聲了。
「抱歉音,我沒有想到這點是我的錯,我下次會注意一下的。」
「不...不是的,飯糰也很好吃...」
只是內線沒有麻婆豆腐?我看下次要自帶麻婆豆腐了,不然這要求對現在的我來說還是太高了,因為我找不到。
不過看到音有一點點慌亂的感覺,我就覺得滿足了,大概不是有意的吧?而是無意開口這樣問的。
「音還記得...我們在百貨公司那次,遇到海馬先生,我最後失落的在水池前和你大吵一架的事嗎?」
「嗯。」
「我那時的心情和現在很像呢...我沒有才能,也沒有絕對的優勢,身為一個普通到不行的普通人,我好害怕。」
她沒有回應,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著,或許這話題對她來說還是太沉重了吧?我不禁有些擔心。
「我如果不靠任何人,我自己能走到哪?我的心夠堅強嗎?我的才能足夠嗎?這個社會、這個世界需要我嗎?我那時在想的是這樣的事情,因為我...害怕自己就此迷失。」
「為什麼會怕呢?我覺得溫翼哥真正害怕的事情,似乎還要更深入一點...」
(可能吧...)
我沒有接著音的話,因為我的確想到了,我自己不肯面對的事情,曾經我也想過...結束自己的生命,許多事情可以獲得解決,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?
「那麼,我也有想和溫翼哥說的話,活著是件美好的事,既然活著就應該去充實生命才對。」
活著是件美好的事嗎?對這種事情的體悟,我大概還不夠深,不過既然要體悟就只好活著了是吧?
「準備一下吧。」我站起來看著窗外「該帶大家去說好的遊樂園了。」
☆★
將大家集合好後,我們在地下室開始分車乘坐,表哥來的很快,接到通知後就帶著司機和來我們社區會合,最後分成的6輛車前往,前往烏來森林遊樂區。
「所以說不先來點介紹嗎?」
那月姊沒坐在前座,因為開車的是四表哥,所以我自然地坐在副駕駛座。
「好吧,總覺得好像聽了好幾次這句話了,那裏算是一個露營聖地,但是也有附帶小型遊樂區,基本的遊樂設施是有的,也有比較安靜的活動區域、森林步道、纜車等,那裏對我來說也是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喔?」
我還記的第一次去是小學吧?我不太敢坐纜車,所以死握著把手不放,至於景色如何我大致上只記得一棵樹,一棵值得回憶的樹。
「其實你們去的時間算剛好,因為最近那裏好像出了財政問題,好像月底就要關園了,之後會不會讓民間公司接手,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」
四表哥說著,原來要關了啊...雖然昨天好像有聽他提起過,但是再次聽見好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,有些傷感呢。
「大概這段期間的人也不會很多,去的時候應該可以好好地玩吧?」
「是喔。」
不過我也是有些納悶,為何好端端的關了呢?原本這類營區都是政府出金援助的比較多吧?
「對了阿翼,你要不要後天就回去呢?其他人似乎都到了。」
他似乎是很不經意地提起,我卻愣了一下。
「誰?誰們?大哥大姊們?」
「難道不想見見他們嗎?以後可是非常難見到了喔?畢竟你搬家了嘛。」
我低下頭,有些表達不出心中所想的話語,畢竟那超越五味雜陳,是更加難受的感情。
「不是不想,而是不知道見上面要說什麼。」
如果...只是冷淡的打招呼和道別,那麼見上這樣一面,又有何意義呢?
「說自己想說的吧,大家都能理解的。」
「我會考慮的。」
點點頭,不過內心中還是相當掙扎,這樣的我...回去要做什麼呢?我不想見到父母,也不想見到那些曾經關照過我的人,但是又覺得自己沒有回去,好像會失去自己曾經這在這世界的意義。
「嗯?那也是你們的人嗎?」
表哥無意間看了一眼照後鏡,突然驚訝的問著,從不遠處傳來響亮的引擎聲,幾輛搶眼的跑車出現在我們車隊旁邊,其中一輛電影**現過的"大黃蜂"甚至出現在我們旁邊,副駕駛座慢慢地搖下車窗,是曹焱兵。
「呦,目的地是哪啊?不先說一聲嗎?」
他一臉壞笑的表情,似乎就是要讓人稱讚他的車隊很威風一樣,表情完全透露出他的想法。
「一樣是護衛隊員,是昨天開始加入的隊員。」
「總統還是皇帝出巡?人越來越多了啊!」
恩...我也不知道,不過我不皇帝也不是總統,而且我的保安規格可是比上面高很多的喔?
"稍微跟你說件事。"
表哥頭一低,手上露出一節符紙,聲音很自然地壓到最小,是「直語通」。
直語通,並非像是念話這種用心想就可以傳遞訊息的方便功能,而是將極低的音量傳送給一定距離內的某個人,這是陰陽術中,比較簡單且沒用的陽術之一。
"你們應該被監視了"
"我想也是,畢竟和夜行有關吧?"
"其實,新來的那些護衛,應該有被襲擊過吧?我在報紙上好像有看到新聞"
表哥用頭示意了一下車窗外的車隊,曹焱兵沒有把窗戶拉起來,從這裡就可以看見是北落師門在開車。
"真的是新聞而已嗎?"
"我真的不知情,不過...也多少有些頭緒"
"這樣啊?那要不要共享情報呢?"
那月姊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,我們兩人驚的彈起了一下。
"啊啦?被突然插一段話進來很驚訝嗎?"
何止驚訝?我笑著,雖然知道那月的業師屬於陰陽流一派,但是直接被點破術還真是第一次讓人這麼驚訝,而這術的缺點之一就是,被破解的同時,同空間的所有人都會聽見這段談話,而那畫面就只是像兩個人在講悄悄話而已,但是聲音卻很大這樣,意思是說...現在全車大概都聽見了吧?
果然,後座的姊姊們早就轉換成一臉嚴肅樣,在後座的小妹們大概也都聽見了。
「既然如此,就用正常音量說話吧?一開始要聽見你們的聲音,還真的是相當累人。」
那月打開扇子,得意的笑容大概就藏在扇子後面吧?原來如此...雖然不知道是用什麼方法破解「直語通」,但是並不完全的能夠解讀出我們所說的話,所以聽到最後直接從關鍵字的地方打斷嗎?
我想大概是那月姊一開始就想要這樣做吧?我苦笑地看著表哥,要說嗎?
「這個...如果可以我不想多說,畢竟情報源相當不可靠。」
「是嗎?」
儘管那月姊的語氣如此平常,卻仍然可以聽得出懷疑的感覺在。
「我找機會和阿翼說,等他整理好後,妳再問他吧。」
表哥將重責大任面不改色地推給我,我一臉無奈。
那月沒說什麼,只是將視線轉到我這,點點頭...這是我所能答應的,在我能力範圍內,我想保護好她們。
之後的數十分鐘,車內沒有其餘的討論聲、沒有人交談,這樣的氣氛倒是帶給我不小的壓力,總讓人覺得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,不過我卻看見了一個可以打破沉默的東西...音響,立刻從前座的USB巢拉線到手機,點進了我最喜歡的歌單內。
「那個大家,我要放歌,有沒有人不想在車上聽歌的?」
為了禮貌,我轉頭詢問了一下大家的意見,意外的是沒有人反對,原本是抱持著至少會有一兩人表示不滿的心態問的。
(沒想到那月姊沒有反對啊...)
我拉了一下歌單,挑了一首純旋律開始播放,但才播不到一半立刻被反應了,被駕駛座上的表哥反應。
「可以換成中文歌嗎?旋律聽著多無聊啊?」
滑著滑著,勉強找到了一首中文歌,而且是有點年代的老歌,不過一直到放完竟然都沒有人出聲,我忍不住在回頭看了一下後座,最後排清姬等人早已陷入回籠覺狀態,前排的姊姊們都保持著看著窗外,臉上沒有表情的冷淡模式。
(好,能夠這麼淡定,我也是心碎了...)
我也跟著閉上眼睛,不過這一切都好熟悉啊...不管是路的感覺還是這時間、這氛圍,甚至是這溫度、這陽光,是啊...這裡是我曾經所住過的國度啊...
11點30分,我們全車隊來到了目的地,停車場其實也不算太滿,基本上找車位不困難,大家集合好後就跟著方清輝來到聯絡好的餐廳。
「等等我們就進去園區內吧,這座森林遊樂區的設施和導覽區還算豐富,所以我想讓大家自由行動,但是以組的方式移動,盡量不要落單,就約在園區關門前在這間餐廳集合吧,時間相當充裕,請大家好好逛逛吧?」
代替我發言的表哥,很快地將注意事項交代完後,帶著他的部下們先行離開了,似乎是要去比較高的湯屋館內泡湯。
不過這下我更肯定那月姊大概有些怒火,因為從做下吃飯開始到現在,竟然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,還不只這樣,除了智花和清姬,其他人幾乎沒有開過口,雖然我們家無口的角色還挺多的,但是這也太異常了吧?
目送一組組的人離開餐廳,我們家成為了最後一組還坐在餐桌的一組,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。
「難道說,我又做錯了什麼事情嗎?」
我盯著那月姊,雖然我蠻害怕她突然瞪我一眼的,不過這樣的氣氛我不喜歡,被罵也行,趕快解除這樣的氛圍才是我想要的,然而...那月姊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螢幕,一句話也沒有說。
「那好,我正好有些事情,就讓我自己單獨行動吧。」
反而是我生氣了,我不喜歡別人不理我,不管是什麼原因,我都不喜歡彼此對話之間突然的沉默不語,我靠上椅子轉身就往餐廳外走,反正這裡的路我都認得,有事我就等到彼此氣消的時候再說。
「等等阿翼!」
走出餐廳大門的同時,背後響起了許多腳步聲,出聲叫我的是琴柯姊,背後還站著清姬和智花等人。
「你誤會了,剛剛那月只是...」
「沒事,算了。」搖搖頭,我制止了琴柯姊再說下去,轉身背對著他們繼續往前走。
「等等你先聽我說完!」
「禹步。」
視野在眼前立刻模糊,我知道自己將要往哪個方向,但是心中有一絲絲痛處。
(我沒有...好好的聽大家說話呢...)
我來到的是森林遊樂區的深山步道,這裡鮮少有人經過,只有來健行的人才會走到這,我抱著滿滿的歉意,一個人開始往步道的深處走去。
☆★
「聽我說話啊啊!」
當琴柯想拉住溫翼的手,溫翼卻在一瞬間消失在他們的面前,什麼話也沒說,就這樣消失了。
「給我回來啊你這熊孩子...」琴柯嘆了一口氣摸摸在一旁露出難過表情的智花,帶著大家回到餐廳內。
此時的那月還是在低頭看著螢幕,一姬也在一旁飛快地打些什麼,兩人似乎完全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事。
「我說那月啊,妳有沒有發現誰不見了?」琴柯晃了晃那月的肩膀,那月這才抬起頭來。
「嗯?剛剛事發生了什麼事嗎?」那月疑惑的抬起頭。
「阿翼一個人被氣走了喔。」
「啊...原來是這樣啊?」琴柯沒有解釋什麼,那月卻露出了解的表情,慢慢地向後仰,讓背完全靠在椅子上。
「因為被無視,感到不開心了吧?」
「嗯,他還問妳,是不是他做錯了什麼,結果沒聽到妳的回應,就自己跑出餐廳瞜。」
「是嗎?我的錯嗎?」
「這事沒有錯之分吧?」
看著桌上的紅茶,那月再次陷入沉思,剛剛她在處理的,是來自駐紮地的報告,昨天深夜離駐紮地一點距離的死神前哨所,駐紮隊員被襲擊了。
雖然這件事情和她無關,但是所有高層級的領隊都開始互相提醒相關事宜,而那月就是在看這些報告,一姬處理的事情更嚴重了,她們在基地架設的網路,竟然在深夜同時間,被攻破了長達5分鐘的防護網,這點讓許多系統維護人員感到驚訝,畢竟兩個世界的網路訊號,在基礎上是不一樣的。
「是嗎...這樣我就有理由可以念他一下了呢,就讓我去找他吧?你們先去玩吧,我們隨後跟上。」
微微露出苦笑的表情,那月將茶杯交給亞斯塔露蒂,人立刻消失在原地。
「抱歉呢智花,等等她們回來就晚了,我們先去玩吧?」
智花點點頭,讓清姬和琴柯牽著,大家開始往遊樂園的入口移動。
★☆
(就是這裡呢。)
走了有十分鐘吧?也可能更短,在山裡的時間感會很不一樣,更何況這是最適合我的環境,我的五感會更為敏銳,例如那月姊突然從後方出現,又悶不做聲的跟著我這件事,我還是能清楚查覺到的。
「山裡就是清靜...只有我一個人。」手背在後背,悠閒地說著,我是故意說給那月姊聽的。
「你不可能沒發現我吧?」很意外,那月姊這句話說得相當的輕,甚至是不小心會被漏聽的程度。
「可能吧。」
「是嗎?」故意反駁了她的我,將氣氛維持在一個有些尷尬的點,兩人慢慢的一前一後,往更深的山中走去,我的目的地快到了。
山,一直以來對開台祖開山祖或是原住民等人是很神祕的存在,說到現代,也是有那麼幾座不可思議的山圍繞著相當神秘的色彩,只是對我來說...山裡是可以沉澱情緒的好地方。
「到了。」樹林漸漸往左右展開而不再順著道路,而在道路的盡頭,是顆高於其他樹的神木。
這裡說不上是什麼漂亮的地方或是令人心曠神怡,只是這裡相當的安靜,鳥啼來自山的更深處,沒有蟲鳴也沒有惹人厭的蚊子,周圍的草地既不茂盛也不稀疏,長的剛剛好的高度,是可以讓人好好坐下休息的區域。
「這裡是?」那月撐著傘開始遶起圈子,繞著這棵樹慢慢地走著。
「那月姊還記得吧?我說過第一次來的時候是小學,而我第二次來的時候就是國中快畢業的時候了。」她沒有回答我,我決定自顧自的說下去。
「我很怕孤單,卻又離不開寂寞,我想脫離孤寂,卻也愛上了孤寂,一直以來...我都覺得我是自己一個人在生活這條道路走著。」
微風吹拂過我們兩人之間的空白地帶,些許落葉隨著微風緩緩飄下,那月姊轉過頭,來到我的面前,臉上的表情...很是奇特,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。
「有人說過,愛自己才會有人愛你,對我來說...這是相當歪的歪理,不論自己是怎麼看自己的,別人都不應該因為這種事而對你產生感情,因為那都是自身的意識。」我笑著,這些話我都說給季軒聽過。
「我討厭自己,討厭的要死,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對我說句"不要緊的,你還有我",我希望有人能反駁我,告訴我活著的價值是要為了她而活,而這價值不是藉由我非常努力去爭取、去證明自己存在的必要性,我一直相信,人不為自己而活,本來就是不小心誕生於世的渺小生命,填補孤獨與探討活著的意義,就是我們不小心誕生於世的目標,因此人類是群居生物。」
我很怕,我很怕這時候我被那月反駁,我很怕這時候的我會說不出我真正的想法。
「人是需要被愛的,是需要被關懷與包容的,不論這是彼此、還是單方面的付出,我覺得這是必要的,雖然這聽起來是歪理吧?但是那時季軒對我說過了"如果只是用愛就可以拯救世界,我願意將愛獻給世界,但是如果有人比世界更需要我這份愛,那我會把這份愛送一半給我最喜歡的表哥",這段話拯救了當時被班上女生甩掉的我。」
「拯救...嗎?」
「我對著一名我相當喜歡的女生盡心盡力的幫助她一年,試著向她表達出自己的心意時,被很簡單地回絕了,理由很簡單"魚與熊掌不可兼得",但是在她眼裡,我既不是魚也不是熊掌,只是煮好吃食物給她的廚師罷了,我沒有角色立場,雖然不能說努力就想成功,但是...這樣的情緒我承受不住,我想不通。」
那時的情緒慢慢從心底回捲回來,但是...我仍然想不通,那不是痛、也不是難過、也不是無奈、更不是無助,我只是...
「吶,那月姊怎麼看待我這個人呢?很可笑吧?違反常理又不是可以自暴自棄的角色,總是哭喊著要糖吃,有事也不會說,只會專門帶給大家麻煩,我是不是沒有活在世界上的價值呢?」
我慘笑著,慘笑著,在這有著與季軒回憶的地方,我慘笑著,如今她已經不再我的身邊,我竟然...想尋求著替代她的人來守住我。
「我還以為...跟我們相處你會很快樂呢?原來並沒有嗎?原來都還是覺得自己是不被需要、不需要活著、而且沒有價值的嗎?」
她沒有生氣,只是很平靜地唸完一段讓人有些恐懼的對話。
「一直以來,應該說...從你到我們家來開始,我就看出來你滿懷心事,不只是我,說不定全家人都看的出來,即使你是來我們這逃避、即使你是來我們這尋求愛,我都能接受,但是我想不通了,即使我們這樣對你,你仍然一點改變都沒有嗎?哪怕只是一點,你都沒有覺得自己活在這世界真好過嗎?」
那月再也忍不住了,柳眉倒豎,身子開始微微地顫抖著。
「怎麼會沒有呢,應該說...遇的見那月姊和大家,真的讓我覺得自己沒有早一步離開這世界...真的很感動。」
眼淚又不爭氣的滑下來了,我這人...是多麼的懦弱啊...
「那你對著我說清楚了。」那月姊的臉貼到我的面前,臉上的表情不再平和,而是充滿了不滿。
「你喜不喜歡我這個姊姊?」
「喜歡...」
「講清楚、大聲點、說明白!」
「喜歡,非常的喜歡!」
「那我就告訴你吧,我不喜歡現在的你,一點都不,我連面子都不想給你,我只喜歡在家裡時,那位看起來什麼都不懂的阿翼,所以那怕只有一點,甚至說謊也好,請你告訴我...你這該死的想法可不可以停一停?讓我可以繼續安心地守護著你。」
「可以...」為了妳,我可以吧?封鎖心靈並不是件難事,因為逃避是我的專長。
「別用這樣的語氣和表情答應我,好像是我逼你一樣。」那月嘆了一口氣,站起來用手撫摸著我背後所靠的樹幹。
「我也是孤獨過來的,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,但正因為我理解你的想法,所以很難受,你讓我很慌亂,悲觀黑暗的想法誰都會有,即使源源不絕地冒出來似乎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,只是...我已經努力在試著救你了,你卻放棄活下去的希望,在你跳樓的時候我就想說了...」
那月姊手輕輕地放在我的頭上,就像觸碰易碎的物品般,很輕柔的撫摸著。
「茫茫大海中,波濤洶湧、大浪捲的恨天高,你在海裡載浮載沉,伸出手求救著,我努力划到你的身邊握緊你的雙手,試著帶你滑回岸邊,但是你卻放棄了,你掙脫了我的手,隨著浪潮被沖走,任憑激流將你捲入海底,而你連打水都懶得做了,死意堅決,現在的你...就是讓我有這種挫敗感,雖然我不會放棄,我肯定會潛入海底想把你拉上來吧?但是你反而往我更觸及不到的深淵游去呢?我該怎麼辦?其他在等你的姊妹們怎麼辦?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救到你呢?回到岸上的我將發生的情況告訴大家,卻在我們找方法時,你已經放棄了,到那時...」
那月姊的眼神變的很空洞,就像那樣的畫面真實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一般。
「到那時...我還能把你帶回來嗎?阿翼就像你說的話,我是不是就失敗了呢?」
這份驚訝的確帶給我不小的衝擊,是的...我一直認為我的努力應該多少要有點回報,即使像我追求一位女孩,我努力了大把時間,卻只得到滿滿的失落感,而我喊出需要別人告訴我活著的意義,但是我卻以死拒絕了別人嘗試打進來密閉空間的電話。
「都是你...讓我也有了些悲觀的想法。」那月姊轉為苦笑,手滑到我的額頭前,又是一記彈額頭。
「老話一句,我不會放棄,如果手拉不住你,我也會用鐵鍊把你綁回來,你沉的多深,我的規戒之鎖就有多長。」
笑了,這倒是很有可能,我是說...我被鐵鍊吊起來的可能。
「走吧,我們在想有什麼方法改掉你的壞毛病,我在想你表妹肯定也不知道現在的你有多麼難搞。」
手背那月強制性的牽了起來,而且扣的死緊,雖然沒有清姬的力道那麼大,卻仍然可以感受到,那股死命用力的力道。
「那月姊...我的手會痛啊!」
「是男生就忍著點吧,而且...我怕你真的會掙脫呢。」
「不會啦!這裡不是海裡,鬆開手也還是在地上,不會沉入地底啊!」
「走了啦!」那月姊似乎被逗笑了,開心的回眸被我看的一清二楚,只不過接下來的視野有一瞬間都是模糊的,因為被輕易的空間傳送了,而且傳送地點是大庭廣眾的遊樂園門口。
好在,沒有人看見,也好在...有人來找我,如果今天那月沒有來,我可能會在那棵樹前坐一整天,而且仍然在煩惱而揮之不去吧?
不過,我忘了,那月姊那時為何沒有回答我,不過...算了,追問下去可能只會讓我的情緒再度起來吧?跟著她的腳步,我們開始了遊樂園之旅。
★☆
這座森林遊樂園,原本...原本是沒有過山車這鬼畜的遊樂設施的,但是不知道是誰的提議,最後加蓋了一座有5個上下起伏加速點的過山車,其實...已經是雲霄飛車的等級了。
我們找到大家時,清姬帶著智花在排隊,她們後面跟著其他人,也就是說...大家都想搭過山車。
「啊,溫翼哥!」
看到被那月帶來的我,智花很開心地向我們招手,最末尾是自家人,所以我們快速得插了進去,智花一把拉住我,好像很開心。
「吶吶智花,可不可以不要做這個,我怕我扛不住啊?」
我的臉都綠了,這是一位懼高人士,硬要跳樓卻不敢搭過山車的真理。
「溫翼哥不是說好要一起搭得嗎?在家附近的公園說得喔!」
我記的啊,我記得啊!但是我不敢坐啊!想想看高速下墜的車子竟然還會上升,不管怎麼說,我承受不住那樣的壓力!
「難道哥哥不想和我一起...」
看著智花突然黯淡的表情,總覺得很過意不去,嘆了一口氣,我輕輕拍著她的頭。
「好啦,我會陪大家一起上去的,反正我也很久沒坐了,說不定已經不會怕了吧?」
不管怎麼說,都不會有101頂樓一躍而下來的恐怖吧?
很快的幾輪後,已經來到了我們家都能上去的一輪,抱著害怕的心情,讓智花牽著我的手一步步踏上位子,結果我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雙腳,估計面色也很難看。
「放輕鬆點,看你緊張成這樣子,都開始替你緊張了呢...」
一姬姊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搖頭嘆了一口氣,我的心底在哀號著,不!你們不懂!那種感覺就像要死但不給你死,卻只是想折磨你一樣痛苦啊!
終於,我和至花坐在比較中間的部分,那月等人則在我們前面,後面是亞蓮們的男性小組,先不說這個,我感覺自己真的有些崩潰。
「沒事的,我想應該不會太可怕?」
智花這話不知道是說給我聽還是說給自己聽,但實質上是催眠不了我的!接下來安全桿放了下來,工作人員檢查完每個人身上都是否銬牢後,向工作檯比出手勢,過山車開始慢慢地動了起來,兩眼一閉、心一橫...我只好相信那片天空...是無重力的了。
慢慢加速的過山車隨著一個小彎道轉彎後,第一次迎來數個比較短且陡的連續上下坡,大概用唱高音來比喻的話,就是"咦?...啊!"的感覺,而接下來的小上坡迎來大下坡就是"唉...诶?咦?啊?啊啊啊啊...!"
山車高速的下降並且快速的轉彎,雖然我習慣高速,但是這種又高又快的要命加速轉彎,我可沒有嘗試過,閉緊眼睛的我後來才發現,什麼都看不到最可怕了,嚇得我張開了眼睛,但沒想到一張開眼睛就是急速下降的畫面映入眼簾,結果又被嚇的閉上眼睛,周而復始了幾分鐘,終於回到月台邊。
「噁...」快速的衝下車,找到了園方細心準備給胃弱遊客的洗手台,乾嘔了幾下,雖然沒吐出來,但也真是令人難受。
「真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啊...」琴柯姊站在背後輕撫著我的背,雖然不舒服的地方是胃就是了,所有人都跑過來關心。
「其實是吐不出來啦...只是有些反胃。」
「對不起...」智花有些顫抖的道著歉,老實說剛剛我也無暇注意其他人的狀況,智花到底玩得如何,我一點感覺也沒有。
「沒事沒事,我沒有覺得不好玩,到是智花覺得如何呢?我們這裡的過山車。」
「那...那個,感覺蠻刺激的,還想再做一次...」我了個去,求放生好嗎?這樣真的會吐出來啊!!
「那就再去搭一次吧?讓阿翼休息一下好了,我陪陪他。」
琴柯姊說的話立刻被那月代為執行,拉著清姬和智花等人再次踏上排隊的路程,等待區內只剩下我和琴柯姊。
「還好嗎?」
「沒事,還可以。」稍微喝了一口水,真是丟人,我竟然到現在還是克服不了這類的不適應。
「剛剛為什麼...不聽我的話呢?」
有些驚訝的轉過頭,但是琴柯姊的臉上...看不出什麼情緒。
「對不起...我一直在任性的鬧脾氣,剛剛是真的聽不進去。」
「是嗎?那就好,我還以為...你不喜歡姊姊我叫住你呢。」
她像是釋懷了一樣笑著,我反而好不自在,因為這樣的執著點,算是蠻奇怪的。
「我啊,有很多妹妹,有時她們也會像你這樣,所以我不會介意,不過弟弟是第一次有,我對男生在想什麼,老實說真的無法猜測。」
錯覺嗎?怎麼她以前好像說過類似的話?
「但是剛剛你轉身就跑的樣子,老實說讓我很害怕,是不是以後有什麼事,你都會這樣鬧脾氣的把自己送離我們身邊,在不知道的地方承受自己的痛苦?」
我沒有回答她,因為這樣的事情我給不了承諾。
「姊,我想告訴妳一點不算秘密的秘密。」
「太皮了吧?不是秘密還算秘密嗎?」
她笑著,不過我喜歡,我喜歡看見她笑的樣子,因為即使戴著眼罩,她的笑容依然美麗動人,而且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。
「我還在線時,是夜行裡有名的夜行師,也就是陰陽師的一種。」
「嗯。」
「我的能力屬木,應該說和我自己的體質有關,所以我喜歡山。」
「怎麼突然說起這個?」
「剛剛我消失,是因為山道的深處,有一顆和季軒一起待過的樹下回憶,我去尋找那棵樹,並且找尋自己的某些回憶,我後來想到了,一個我小時候和季軒還未重逢時的故事,差不多是四年級的故事。」
「說吧,我很有興趣。」
琴柯姊調整了坐姿,臉朝向我露出了認真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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